第九章
轻时得罪了什么大人物,不能靠雕刻的手艺在达官贵人面前赢得几分体面,只能在混在殡葬行业里讨生计,才不会惹人注意。而我出生那会儿,恰逢他得罪了人,落魄离城。真是坏事一箩筐,我都能想象他当时的表情了。 “我早早便明白,我跟墓碑,应该是同病相怜,身不由己地都被人嫌晦气了。我又很幸运,因为我是靠墓碑这种东西,开了见识世界的‘眼’。” 虞罃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眉眼,面色渐渐柔和沉静,他似乎有些怀念地说:“年幼时,最常陪着我的,就是那些墓碑。我每日摸着墓碑上刻的字,记下那些字的形状,指着字问我双亲,他们心情好时会回我几句。后来我兄弟念了私塾,我便去问他,只可惜他越读书越觉得墓碑晦气,最后也不搭理我的问题了。 “偶尔我父亲会接到一两单老朋友接济的生意,不是刻墓碑,而是刻一些文章典故之类的。父亲很高兴,我也趁机学会了很多字。我本来记性就不错,因为学字的机会难得,记性被逼得越来越好。 “比起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墓碑,到处都是虚无黑暗的世界更叫年幼的我害怕。而等我年岁渐长,又明白了一件事——当个瞎子不可怕,但我如果从生到死都只是一个蒙昧无知,见识短浅的瞎子,才真是恶梦。我若始终待在家里,那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恶梦,所以我只身一人从家里跑出来,跌跌撞撞往长安走。路上倒霉了不少次,也遇见了一些好事,最大的好事就是遇到了书圣,拜入他的门下,来到万花谷。 “偶尔我会想,家里的人会不会记得我?但无论如何,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,阿麻吕师兄,你说我这样对吗?” 阿麻吕略沉思了一会,说:“你的亲人怎么想不重要,重要的是虞师弟你